从昆明到拉萨 （六）

河水淹没的路面虽然只有十多米长，但不知道那路面给浸泡了多久。我们的司机跳下车来，跑到前面去，帮着前面的车子的驾驶员研究地势，他们比划了半天，前面的车开始启动，小心翼翼地贴着山脊往前开，左边的轮子大半个都在水里。最后倾斜着，竟然也慢慢地开过去了。我们司机脸上焦虑的表情放松了，他跑回来让我们都下车。然后自己钻进驾驶室。我们摒住呼吸，看着大货车缓缓地启动，一点一点往前挪，车顶的铁栏杆擦着山脊，碎石淅淅沥沥往下掉，河水冲刷着路基，眼看半个车轮都没在水里了，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泡软的路基承受不了这一车水泥的重量，车子只要再往右倾斜一点，必翻无疑，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行李还留在车上呢！正想着，我们的货车已然摇摇晃晃地爬上了路，司机打开车门，朝我们得意地挥手。我们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奔过来恨不能给我们的英雄司机一个熊抱。难怪人们说在西藏开过车的司机，可以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开车。



脱离了险境，我们的车越开越快，很快就到了左贡，司机为了赶先前耽误的时间，决定不在县城停留吃午饭。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只剩下我们一辆车在奔驰，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蓝天变得越来越纯净和悠远，周围的山野呈现出奇幻的形状和光影，有时让人觉得狰狞恐怖，有时让人惊叹不已，真是眼目的盛宴。终于车子开出了山谷，一大片草甸呈现在眼前。司机决定在这里打尖休息。停下车来，我们争先爬下车后箱来，舒展一下筋骨。康巴兄弟俩大概憋坏了，下了车就在草甸上一阵狂跑乱叫，我们也受了感染，跟着跑起来。兄弟俩索性跟我们追逐起来，直到大家摔倒在草地上，开始大喘气。那几个年纪大的藏人在我们年轻人玩闹的时候已经找来了柴火和干牛粪，支搭起了火堆，又从车里拿出锅子和水壶，从草甸的小溪取来水，开始烧水做酥油茶。康巴兄弟一会儿就跟我们混熟了，虽然语言不通，比划之间，弟弟腰上挂的刀已经到了大川的手上。大家凑上来仔细端详那一尺来长的藏刀，银色的手柄上刻着花纹，刀刃颜色有点发暗但仍然锋利，康巴人果真是骁悍的。

虽然路上我们都吃过我带的压缩干粮，奇怪的是过了一个多钟头就肚子饿了。我们的司机说，”在这高原上只有酥油茶和糌粑才顶事。”一会儿工夫，水开了，酥油茶也好了，他们碗里倒上炒熟的青稞面，倒上酥油茶就开始捏糌粑。右手的三个指头捏把捏把，不一会青稞面就团成了一团。看我们好奇的眼神，高大黝黑的藏人捏了一块糌粑，要给我们吃。我们赶紧摇头，谢谢他的好意。问他们讨了些热水，我们六个人找了一个小坡坐下，拿出饭盒来，倒上罗锦辉送的青稞面和在德钦买的奶粉，倒上热水，也像藏人那样做起糌粑来，开始了我们自己草地上的午餐。虽然没有酥油茶，加了奶粉的糌粑一样香甜好吃。吃饱糌粑，看到远处有两顶黑色的帐篷，我和茜决定去看看。还没到近前，一只藏犬就冲出来，朝着我们狂叫。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跟着从帐篷里走出来，女人很年轻，长辫玄衣，胸前挂了一串美丽硕大的绿松石。她向我们微笑，自然安闲的样子，仿佛这整个山野不过是她家的院子，让我心生一丝误入的歉意。